季声<四>
作者:简绿字数:2183字

季声<四>

“季声,起来了?快快快,昨天吃的那火锅没有做出水准,姐妹儿今天亲自下厨,来尝尝!”陆青岚挥舞着手臂,“我很难得这么勤快的。”

“是很难得,我反正是第一次吃到。”矢车埋着头使劲搓碗里的一块土豆。

“我说你小子今天吃了炸弹了吧,一早上说话就阴阳怪气的,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耿耿于怀?瞧你这出息,你以为我不来人家季声就能和你搂着坐一晚上一起欣赏今儿的日出?”

矢车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得得得,你姐姐对不起你,我这就给个机会补偿你!”说完,陆青岚扔下筷子提着包哼着歌就出去了。留下我和矢车尴尬地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手臂怎么红红的?”矢车一边为了强装镇定长大嘴巴往里塞了块青菜不料被辣得哈气一边用筷子指着我的手臂。

“昨晚被蚊子咬了。”上帝原谅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就提到了“昨晚”这个敏感的词汇。

“呵,呵呵,昨晚蚊子,蚊子是挺多哈?”

“是多的吧。”为了结束这尴尬的谈话,我赶紧吃完饭放下碗:“我们回去吧,要上晚自习。"

“恩。”

收拾好东西,矢车从架子上拿了两张CD塞进背包里,在柜台上留了一张纸条给陆青岚,我隐约瞟见上面大大的鬼脸。

真是个孩子。

回到学校后,矢车送我到宿舍楼下,我点头致谢准备转身的刹那他突然拉住我,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平整的梧桐叶递到我面前。

“这个,送给你。”

“谢谢。”

“等会儿要一起吃晚饭么?”

“我还不是很饿,宿舍还有一堆衣服要洗,恐怕不行了。”

“哦,没事,那你忙吧,我走了。”

我踢开宿舍的门冲进厕所胡乱地洗了把脸之后在窗台边坐下,心里十分的狂乱,于是从抽屉里拿出《圣经》,翻到一百七十七页,找到那多残缺的爱丽丝,企图用它来覆盖心中对陆矢车的那一点点波澜。正当借着爱丽丝而对韦端的愧疚就要一点点溢满胸腔的时候,我又看到那那片随手扔在窗台上的梧桐叶,那片完整地没有丝毫残缺的梧桐叶。相比之下,手中的爱丽丝突然显得丑陋起来。可是,即便梧桐叶替代了爱丽丝,陆矢车又何以替代得了活在我左心框里的韦端。

那片残留着矢车汗液的梧桐叶最终还是被我从三楼扔了下去,不能有比较才不会有失望。韦端还是韦端,他仍旧每活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他,没有陆矢车。

我小心翼翼地把爱丽丝夹回原页,心满意足地倒头大睡。是谁说过,只有大脑处于休眠状态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世界黑白颠倒于你无关。

晚自习上,余仲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反反复一眨眼又回到了高中时到被班主任那永无尽头的声音所压迫的悲催年生,只是我的身边,再没有聚精会神给我讲地中海和北极光的韦端,一切都经过了漫长的三年却来得那么突然。

矢车悄悄地从桌子底下塞给我一盒小熊饼干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旁边几个女生唧唧歪歪小声讨论却被余仲一声喝斥下得魂飞魄散。

我提醒自己不要多想,抽出信纸旋开笔帽想要给韦端回信,但是我实在不能确定当韦端收到我的回信的时候会不会云淡风轻地念给也许依偎在他身边的格碧听,我更加不能确定我内心的挣扎愧疚会不会被当作笑柄,那样的结果我实在不敢想象。

使劲儿甩甩头,我又怯懦地为我自以为的小小的一点尊严或者说是虚荣心而盖上笔帽,像是被斩断了手脚的猫一样无力地趴在桌上,目光刚好触及到矢车略尖的下巴,我甚至看见了上面带着诱惑的青色胡茬,不忍再往下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忘掉都忘掉。

就在我感觉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凭空而来的手掌贴上我的额头。

“你没事吧,看你精神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

他收回手,扫了一眼摆在旁边的信纸:“在想他吧,我知道你在想他。”

我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人不应该一直活在过去的,你看,现在不挺好么?五月天不是有首歌叫作知足。”

“现在是挺好,可是我的大脑我的思想似乎都已经随着他掉进太平洋了。”

“我想你是需要一些刺激的新回忆让你的大脑醒过来。”

“嗯?”

我对他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他就拉着我从余仲的晚自习上逃了出来,一路跑到后操场的围墙边,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场景下,他带着暧昧的眼神双手一颗颗解开自己白色外套的扣子,一步步靠近我,我想到他口中的刺激,脑子里一片混乱,为求自保计划着怎样一脚把他撂倒拔腿逃之夭夭的时候,他已经脱掉了外套走到我跟前一把推开我然后蹲在墙角。

“来,踩着我的背翻上去。”

去你奶奶的!

“这么点破事你脱个屁衣服?”

“这可是白色的外套,把你蹄子印在上面了谁帮我洗?”

我哭笑不得,为自己脑子里最初的肮脏想法使劲深呼吸揉着太阳穴:“陆矢车同学,不,大爷,您能知道那么一丁点尝试么?咱们现在读的这个地方叫作大学,大学你懂么?就意味着你可以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自由出入校园。您这是干嘛?拍青春期还是飞虎队阿?”

好,我说的这些话是带了那么一点点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面。

“我数三声你上不上来?”

“你听得懂我刚刚的话么?我们为什么非的穿LV要饭阿你明不明白?”

“我们需要一个刺激点的开头你明不明白?!”

“第一,刚刚您拉着我公然从余仲的课堂上逃出来这已经是一个刺激的开头了;第二,若您执意认为翻强这种方式比较刺激的话我建议您再花一百雇俩假保安打着手电拿出城管的气势在我们脸上乱晃然后导致我们重心不稳摔下来去医院达一个月的诗稿来证明这样的方式刺激得让我们差点上了天使们所在的地方。”

最后,在我的成功带领下陆矢车板着脸严肃地跟着我从校门走了出去。

然后的一秒钟,我惨烈的发现这样的决策还不如从墙上直接摔下去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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