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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战英豪:陈怀民传
情殇孤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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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碧血染长空
水天一色的长空之上,负伤的飞机座舱里的飞行员依旧死死握着操纵杆。
他没有选择跳伞,而是最后看了一眼家乡的方向,猛然拉升,撞向敌机。
剧烈的爆炸声中,两架失控的飞机如相互撕咬扑击,濒死也要一决胜负的猛禽战隼,在滚滚黑烟中纠缠着向着地平线陨落。
“轰!”
————
1938年,4月29日的武汉,初夏的空气里泛着弹药爆炸的呛人烟味。
这一天是日本裕仁天皇寿辰,又被称作“天长节”,寓意“地久天长”。
残暴的侵华日军在这一天想给天皇送上的寿礼,竟然是武汉的“血”与“火”。
由27架战斗机,18架轰炸机组成的飞行编队如同铁幕笼罩在武汉上空。
炸弹的爆炸声,飞机的轰鸣声,伤者的呻吟声与孩子的哭声连成一片。
就在这绝望悲怆的氛围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飞机,那是我们的飞机!”
从汉口王家墩机场与孝感机场升空的中苏联合编队战机严阵以待,穿出云层与日机缠斗在了一起。
仿佛暗室里的一束强光,涂装着黑黄色警戒条,机翼上喷涂着刺眼鲜红色带的伊—152战机,如浴火的凤凰与乌鸦般的日机纠缠在了一起。
率先迎击的中国飞行员是空军第四大队,这是支走出过高志航、李桂丹等好几位空军战神的传奇队伍。
武汉上空,中苏编队驾驶伊—152战机的维克斯机枪与日军的九六式7.7mm机枪响成一片。
根据当时百姓们的回忆,维克斯机枪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天上打铁,声音快速却嘈杂。
只有座舱里的飞行员才知道,维克斯机枪的声音会直接灌入耳罩,高频枪响刺耳得就像有人在耳边甩鞭子,长时间射击可能导致耳鸣,每打一发都震得太阳穴跳,连瞄准具都在颤抖。
但舍生忘死的中国空军根本不在乎,喷吐着火舌的机枪下,一架接着一架的日本战机冒着滚滚浓烟向下坠落。
空中每掉下一架日本飞机,城市里必定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几乎每座楼的楼顶上,都有着站在楼上看飞机的武汉市民。
他们无惧枪林弹雨,站在屋顶上朝着伊—152战机挥着手,甚至有人激动得将草帽、毛巾抛向空中。
其中一所学校的小楼上空,甚至有女教师带着孩子们登上楼顶,指着远处的飞机。
“孩子们,看呐,那是我们中国的空军健儿!”
高空之上,一架机翼上涂装着三颗五角星的墨绿色战机表现无比亮眼。
中国飞机的涂装也遵循国际空军的惯例,每击落一架敌机,就会在机身上喷涂一颗五角星。
三颗五角星,代表着这名飞行员曾经击落过至少三架日军战机。
开战不到五分钟,那架机身涂着白色编号“2405”的战机猛然升高,从2500米基准高度爬升至4000米,随后……
伊—152自上而下俯冲,战机以近乎失速的60度倾角切入日机编队的尾部。
原本整齐如雁群的日机顿时骚动起来,编队尾部的几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慌乱地朝着那架编号“2405”的伊—152开火。
伊—152里的中国飞行员面对两架九六式日军战斗机的火力,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猛然加速,似乎是要甩掉后面向他开枪的一架日机,长空之上,双方距离仅有八百米的时候……
陈怀民竟急速向后倒飞,瞬间甩掉了追击的九六式日机,随后精准地出现在了另外一架日机的身后。
没等日本飞行员反应过来,脑后已经传来了维克斯机枪熟悉的“哒哒”声。
这是陈怀民在中央航校苦练的经验战术“绕后开火”。
此时一击得手,那架九六式单翼战斗机瞬间被陈怀民打爆。
没等陈怀民开心,无线电里就传来了毛瀛初焦急的声音。
“怀民!你被包围了,快点降低高度。”
陈怀民知道,毛队这是在担心自己。
但情势紧迫,陈怀民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嗡!”
原本纠缠在他侧翼的日军战机忽然发动机剧响,原地拉升了数百米。
座舱里的陈怀民一眼就看到了拉升机翼上的醒目的旭日旗,以及狰狞红色的警戒条。
这彰显着对方的身份,日军的王牌飞行员“红武士”。
陈怀民不敢大意,他一边驾驶着战机,灵活躲避周围四架敌机的火力,一边留心观察着上方那架“红武士”的动静。
忽然,无线电里有人喊道。
“怀民,上方有鬼子的飞机!”
云层之上,那架狡猾的“红武士”在云层的掩护之下,俯冲向下,位于飞机头部的7mm机枪疯狂发出“哒哒哒哒”的爆响,喷吐着火舌,朝陈怀民的座机扑了过来。
对面机舱之上,逆光的人影,与陈怀民一般年纪,消瘦的脸上是不可一世的骄横傲慢。
他叫高桥宪一,日本海军佐世保航空队第二航空队的大尉飞行官。
他坐在俯冲的机舱里,朝着其他围攻陈怀民的日机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
四架日机同时会意,竟是四散开来,但依旧如四根绞索紧紧盯着陈怀民的座机。
封锁敌机的走位,由经验丰富的王牌飞行员进行击杀。
这种狼群战术,他们已用过很多次了。
在上次的2·18会战中,他们击杀李桂丹、巴清正,用的都是这种战术。
陈怀民看住封锁自己走位的日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在四架日机开火的瞬间……
陈怀民的座机猛然拔高,竟狠狠照着“红武士”撞去!
高桥宪一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侧过机场,两架飞机在空中以毫厘之差擦身而过。
高桥宪一胸口剧烈起伏,难以抑制自己在生死一线中逃出生天的紧张情绪。
同时,他还欣喜地发现——陈怀民中弹了!
伊—152战机的机舱被机枪子弹打碎,那名中国飞行员胸口中弹,鲜血清晰地溅射在了机舱破碎的挡风玻璃上。
虽然那名中国飞行员依旧顽强地拉住操纵杆,但机身已多处中弹,油箱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一切都结束了!
此时,还没有切断的无线电通讯里,传来毛瀛初带着浙江奉化口音的怒吼。
“侬个莽张飞!”
“我喊你跳伞嘞——跳伞!”
“尔箇是违抗军令哉!“
陈怀民看了一眼上方那不可一世的红武士战机,含着血水,沙哑说道。
“大队长,您还记得我们中央航校的校训吗?”
无线电那头的愤怒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沉默。
“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
与此同时,高桥宪一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抚摸着贴在机舱上一张冲洗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日本女人温婉娴静,明眸善睐。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感谢你,美惠子,让我又赢了一次!”
“我一定会坚持回到你跟孩子的身边,一定……”
……
武汉长空之上,一架着火的伊—152战机忽然以180度角倒飞撞向一架涂抹着旭日徽章的日军战机。
轰隆巨响声中,两架战机如相互撕咬,决一生死的猛禽纠缠着向下坠落。
最后化成两团冒着黑色浓烟的火焰流星,重重砸落在了长江之中。
江水悠悠,一路向东,奔流入海,仿佛带着烈士的魂魄从长江头的武汉,回到了长江尾的镇江。
吴侬软语与北方官话交织的大街上,烟火气升腾的箱子里,那长江尾的一方小城,是烈士的故乡。
那是1916年的中国,悍然称帝又匆匆下野的袁世凯溘然病逝,陈独秀主办的《新青年》刚刚给沉睡的中华大地带来了黑暗里的第一缕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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