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八＞

“你朋友？”

“同学。”

看吧陆矢车，全世界的人都应该为你感到不值，你为我做的这些在我眼里都成了泡沫，连朋友二字都没有赚到。

韦端微微点头，紧握我的手，然后从容地蹲下：“上来吧。”

我提着鞋贪婪地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把头埋在他的后颈窝，眼泪似乎又要出来了，我赶紧吸了吸鼻子。

“准备好了吧？”韦端哈着气，“三，二，一！”

然后我们就似离弦之箭一般以一种近似乎决裂的方式向前奔跑，因为这样我们就能闻到迎面的风了旧时光的味道。

我自然没有看到大树下陆矢车用力捧起玻璃碎渣的那双血流不止的手。

我和韦端大口喘着气，风吹起我的长发绕上他的肩，他看着我笑，如同以往那样平静而柔和。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帮我理顺了头发，又把我大衣的扣子一颗颗扣起来，搓搓我被风吹得僵硬的脸，“那个地方到了春天就会长满绿色的狗尾巴草，记得我曾经在愚人节送你的那一把么？就是在那儿摘的。后来你还当着我面用打火机一根根点了，得意地望着我说‘想捉弄本小姐是吗？走你。’实际上，你知道狗尾巴草代表什么吗？它的花语是暗恋。你却把我送给你的爱一点一点烧成灰烬了。”

我哈哈大笑：“后来我不还是把它还给你了？”

“什么时候？”

“我把它烧下来的灰混在给你的黑米粥里然后看着你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韦端的背明显有些僵硬，我躲在他的背上笑得肆无忌惮。

二十分钟后我就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暗恋生产地”，只不过冬天的德它虽然没有被白雪覆盖但也显得毫无生气，索性旁边还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救场。

韦端拉着我在树前坐下，反手从树后拿出了一把黑色吉他，我有些震惊，莫非我们靠着的是个树精？

他轻轻地在我额头印下一个深沉的吻，然后认真地拨动琴弦，我又听到了他久违的歌声。

“那夜真的好浪漫我带你去看月半弯有点害羞却很幸福这种感觉我很喜欢让我温柔靠近你身边你也紧紧陷入我臂弯感觉爱情悄悄来临纷纷扰扰与我无关夜色中两人用渴望眼神交换原来恋爱现场感觉不想象的那样主观月半弯好浪漫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月半弯我喜欢有情有义有你月半弯好浪漫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月半弯我喜欢有情有义有你还有天还有月半弯还有月半弯……”

我望着他精致的侧脸，我知晓，这个能使今夜沉醉的男人又将轻描淡写的在我的爱情上添加了重重的一笔。

冬夜的风是极寒的，在我们的脸上都似乎要挂上冰晶的时候，韦端把头埋进我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我送你回学校。”

“我不要回学校。”

“那我送你回家。”

“我也不回家。”

“那你去哪儿？”

“去有你的地方。”

“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青春期了？”他又重新坐下，捧着我的手在嘴边呵气，“这样冻下去非得冻傻了，听话，送你回家吧。”

“我不怕冷，我怕的是你现在送我回家转身又悄悄地走了！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之后的这段日子我是如何在这个活腻了的地方苟延残喘？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活在悔恨与内疚之中不可自拔？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就算再努力奔跑也闻不到风里旧光阴的味道！你又知不知道只要我一看见靠窗的位置边站了一个男孩儿我就会想起你曾经在那个位置那样明眸皓齿地对我笑？你知不知道我发了疯似的整日整夜没命地想你！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回来看我？为什么你能这样云淡风轻地对我说话而我看见你就会想止不住地哭？你在枕草的那段时间那个叫格碧的女孩子是不是轻易地就代替了我在你左边的位置！是不是她一说话你就会对她笑，就像曾经对我那样毫不吝啬地笑！韦端，韦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要给我写信，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以为你死了？！至少这样我就不用承受你再次的离开……”

说到最后，我的理智已经全部倒塌混乱，只剩下酸涩的眼泪是我自己的。

韦端强行把我背在背上然后朝来时的路走：“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看吧，就是这么寥寥几个字就能轻易地将我所有的思念与灼热的愤怒击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