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十＞

“够了！”陆矢车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他抓住我的肩膀，“顾季声。”

我静等着下文，满心希望他能够借着酒劲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他却咽了咽嗓子：“我送你回去。”

我吸了吸鼻子，又看看一边面色铁青的陆青岚，扫掉他的手落荒而逃。

不知道我是在怎样的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中挨到天亮，我发誓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长的一个夜晚，我忘记自己哭了多久内疚又委屈了多久，所幸天亮了，所幸所有的一切又重返光明了，机械地起床洗脸刷牙，发现牙龈出血，鼻子也出血，两颊红肿，双眼更加可怕。木讷地把手机装上电池开机，陆青岚的一条短信跳出来。

昨天是他生日，你让我失望。

我内心又是一阵不平静，揉揉太阳穴，合上手机。在脸上稍微抹了点粉底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是被人拖出去轮奸了曝尸荒野的模样。收拾好自己，我提前四十分钟出门了，耳机里放着德国歌手sarahconnor的蓝调摇滚。然后围着操场努力跑了几圈，感觉肌肉酸痛才不得不承认好久没有运动过了。一边喘着气一边跑回了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只有陆矢车坐在教室里，我尴尬地停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他也抬头看见了我，我下意识地低头躲避他的眼神。

“吃早餐了么？连还疼不疼，我给你买了药。”他比我想象中平静的不像话。

“吃过了，药我已经自己买过了。”

“昨天的事我替青岚给你道个歉，她那个人性子急，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我呆在原地，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不是人了，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挤出一句：“那……那个，生日快乐。”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昨天被我闹成那样何以快乐。

他还是好脾气地回了句：“谢谢。”

然后他便低下头看一本蓝色封面的书，我清楚地看见他手上的白色绷带和书里夹着的那一片梧桐叶。我一下子说不上来时什么感觉，似乎是被漫天呼啸而来的生石灰掩住了口鼻。

我迈着假装镇定地步子走过去之后，陆矢车把摆在桌子上的药推到我面前：“洗脸之后要记得擦这个消炎药，早晚各一遍，白色的是内服的，一天三次一次两颗，这里还有一包巧克力，吃完药后觉得苦就剥开吃一个。”

“谢谢。”

过了十多分钟，同学们基本都来齐了，叼着早餐，在英语晨读中昏昏欲睡。我在陆矢车身边如坐针毡。等到晨读结束，除我们两个之外，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趴下了。

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静下来了。

“季声？”韦端站在教室门口，手上抱着一只正在酣睡的小猫。

我几乎是跳起来飞奔了过去，乃至于带动的风吹落了陆矢车夹在书里的梧桐叶，而我的衣服也在桌角上刮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我不知道身后的陆矢车会是什么表情，失望或者平静。

“你真的来了？”

“说了今天来看你啊。”韦端浅笑，“还把这个小东西带来了。”

“它是谁？”

“我在枕草捡到的小流浪猫，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的毛皮刚刚长齐，只有两个拳头的个子，应该只有一个月大，站都站不稳。我用手套把它裹住，抱回了格碧家，好在她替我悉心照顾了半个月，现在已经能跑能跳了。我将来还要去很多地方，不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所以就把它送给你。你一定会替我好好照顾它对不对？”

我伸手摸着它棕黄色的软毛，它突然惊醒，警觉地望着我，一边往韦端怀里使劲儿蹭。

我知道猫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动物，所以很多人愿意养，因为它时时刻刻都能陪在身边驱走孤独。

“它叫什么名字？”

“你取吧。”

“韦小宝。”

韦端笑了一会儿：“好家伙还跟我姓了，为什么要去这个名字？”

“就……就突然想到了。”

其实吧，它叫韦小宝你就是韦大宝了。

“你试着抱抱它。”

可是韦小宝不干，它拼命挣扎把韦端外套上的黑色纽扣都给抠下来了。可一猫如何敌得过两人，最终还是落到了我手里，它愤怒又胆怯地瞪着我，全身的猫都攻击性地竖起来了。

韦端拿出一盒小鱼仔放进我口袋里它就软下来了。真是个没骨气的家伙。

“我要走了。”韦端低头吻着我的鼻尖，“晚上七点。”

我的眼泪立马涌出，原来我是个比韦小宝更加没有骨气的家伙，你看，它都没哭。

“你还是回枕草么？”